那次到宜蘭,我本來沒想過要造訪這個老穀倉改建的文化館。但那個午後,在壯圍海濱一邊滑著google地圖,思索著,「騎車回到羅東市區前,還可以去哪裡?」時,地圖上二結車站旁,評分有4.1顆星的這座「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吸引了我游移的目光。
沒有多加猶豫,抱持著一種好奇,以及想要實踐「深度旅行」貼近在地的認識,便騎上租來的機車,往二結直奔而去。
豐收的喜悅,都累積在這彼時的穀倉
隨著一陣列車駛過鐵軌的鏗鏘聲慢慢遠離,我呼呼作響的機車引擎也熄了火。停在這車站對側的地方展館,停車場不小,卻沒有什麼人,幾名看來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正要騎車離去。走進灰白色的建築內,也有另外幾位來參觀的年輕人、三五成群的老人,不分年齡的,大家都來到了這裡。
這座歷史比現場人們年紀都大的老穀倉,建於1928年(昭和3年),並於1935年增建附設倉庫,存放蘭陽溪南岸的大量稻穀,在戰時,這些稻穀接著會送往碾米廠精製加工後,轉運到台北,或是日本,甚至南洋。
然而,這座穀倉隨著農業的沒落,也漸漸失去以往堆滿稻穀的榮景。1983年,老舊的倉庫遭受颱風侵襲,連屋頂都垮了。承受不住有形的風雨及無形的產業時代潮流,就這樣廢而不用。
1994年,因為頭城穀倉拆除事件,掀起了民間的二結王公廟保存運動。這個運動也凝聚了社區精神,建立居民對在地文化保存的觀念。
1998年,宜蘭大二結文教促進會得知這座穀倉將被拆除,便奔走爭取,最終獲得縣定古蹟的資格,並留存至今。在當年的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及宜蘭縣文化局支持下,老穀倉被整修成以稻農文化為主題的地方展覽館。
從稻穀知識到文資保存抗爭:今日的記憶倉庫
如今,走入這間老穀倉,除了能得到一張仿紙卡車票的門票,以及免費贈送茶飲的優惠外,還有在地記憶、鄉村文化的滿滿知識。我覺得,他雖然不再存放有形的稻穀,卻改放滿屋子的在地記憶,那可不輸給最終被運至各地,吃進人們肚子裡的食物。
整個穀倉大概能分成四個空間:事務所、儲穀穀倉、碾米工廠以及戶外空間四部分,戶外空間鄰近鐵道,腹地狹長,並不是很大。但在這個有列車外型廁所、打卡月台的地方,除能一窺火車進站入站的風光,也能體驗門口各式各樣的傳統娛樂,消磨不少時間。
主要的展覽空間,則是紅磚造的儲穀穀倉。整個穀倉共有三個通道,每個通道都有不同的展覽。中間最大的通道,一個個曾經存放稻穀的小房間內,是有關稻穀與稻米文化、穀倉構造的常設展介紹;兩旁側道則有「存續-大二結文化資產保存軌跡」特展、「信仰2.0」特展。
先來講穀倉本身,這裡原汁原味地保留了當時的結構,甚至好像依稀能聞到稻穀的味道。高8.5公尺的倉庫,共有10個倉槽,如今都作為展間。倉槽是相對高於地面的,就是為了避免稻穀受潮。而每個倉槽內,還有竹編的排氣管,加上牆壁的氣孔、屋頂的「太子樓」,都有利於通風散熱,這也是為何夏天沒冷氣設置,卻也不會太熱的原因。
回頭講講展覽,我覺得算是有趣的。如中央的常設展,不只是介紹了米穀的知識,也講述著文化現象,搭配有趣、可愛的互動,讓人每走進一間倉槽,就是一個驚喜。
右側走廊的「信仰2.0」特展,不是單只介紹傳統信仰文化,而是談論傳統信仰文化在現代的世代對話。透過參與傳統信仰的年輕人與從小浸淫在傳統信仰中的中老一輩之間的世代對談,認識傳統信仰的意義與演變,甚至討論到宮廟被地方派系介入的議題。
我自己印象最深的,或許是看到最後,有個抽籤測驗自己適合自己扮演傳統信仰什麼角色的小遊戲,過程其實就和一般到廟裡抽籤很像,但最後結果還能跟年輕一輩流行的星座議題對應,真的蠻有趣的。
另外一側的「存續-大二結文化資產保存軌跡」特展,相對「衝撞」卻又「文靜」,能讓人從二結鄉親的文化資產保存精神演進歷程,認知到這些有形無形文化存續的重要,身為一個喜愛「文化」議題,卻見到很多有形無形文化逐漸消失的人,我真的很有感。特別是我「倒著看」,逛到開頭那些抗爭標語,不免感慨從政府到民間,還有很多人無法明白這些古蹟、老建築、無形文化存續的重要,反而只著重經濟利益,窮得只剩下錢。
爬上碾米廠,一窺米食文化多樣性
走到建築的末端,是三樓高的碾米廠,配有宜蘭最大的木造碾米機。可以順著舊時碾米師傅的足跡,爬上二三樓從不同角度欣賞這個巨大的傳統人工智慧,可惜他實在太過龐大,無法一窺全貌。
在一樓,則有「飄洋過海家鄉味 – 東南亞米食」特展,至此,我才終於明白米干、米線的差異,或是看遍東南亞各式各樣的粽子。這些食物在新住民越來越多的當代台灣,越來越常出現於我們生活周遭,與其保持著一種獵奇,不如先好好認識一般,不以「異國美食」態度,而是「米食兄弟」的觀點,服膺於讓人快樂又飽足的米食文化。
我很意外,自己會在這個老穀倉待上超過一個小時。或許是這裡故事太多、氛圍卻很悠哉的緣故。如果全台各地,都有一個像這樣的地方文史展館,那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雖然說我待了一段時間,畢竟一日來往宜蘭的行程實在太趕,不能好好的、徹底的認識這座穀倉,還有二結這個地方。或許哪次我再來宜蘭,勢必會再訪這裡,從彼時存放有形稻穀的米倉中,得到今日無形積累的文化底蘊與知識,還有那如豐收般的滿足。
參考資料
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官網
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DM
二結穀倉稻農文化館│
地址:宜蘭縣五結鄉三興西路171號
開放時間:9:00–17:00(週三休息)
票價: 全票:60元|優惠票:50元
官網、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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