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寫文章充滿陳腔濫調,缺乏在雜誌或網站專欄上那些作家們所擁有的文彩,卻也不知道從何做出改變。直到有一次在公司的一個媒體交流講座上,其他媒體記者分享了這本《非虛構寫作指南》,而開啟了我寫作之路更寬廣的視野。
非虛構寫作的,就是真實的風格

非虛構寫作(Non-Fiction),相對於小說或詩,不是充滿想像、任憑文筆揮灑的。而是根基於真實事件,卻充滿著文學筆觸的創作。在我們日常中,非虛構寫作無所不在,從社群動態朋友對職場瑣事的連篇抱怨,到雜誌裡的旅人遊記,只要發生在現實中,奠基於事實所做的陳述,都有機會發展成非虛構作品。
《非虛構寫作指南》由教授非虛構寫作的知名美國文字工作者金瑟(William Zinsser)所著,縱使隔了一層語言,譯者劉泗翰也很貼切的翻譯出金瑟的思維,與他想傳達的概念。
整本書從寫作的原則談起,接續談到一些通行的方法,接著便是實例性的──各種形式的非虛構文學寫作要點,最後談及寫作者應有的態度。金瑟的文筆,並不像許多商業書、工具書,寫一些空泛的語句、建構看似有道理卻眾人皆知的模型,反倒用引人入勝的文學技法,透過一個又一個書寫實例,自然而然地讓讀者認識非虛構文學的精采世界,也更進階了解如何寫出「自己的」非虛構作品。
可能是基於文字的雋永性,就算這本「技巧書」、「工具書」、「方法論」,而且是在上個世紀就已寫成,但在這資訊爆炸、影音都要用倍速看的年代,仍然讓人深深著迷,一翻就停不下來。其原因不在於金瑟文筆有多好,而是在他自然而然地呈現了真實──真實的狀況、真實的事件、真實的撰寫出好文章的可能性。
寫作很難 但不是沒方法

就算我從小愛寫作,長大後也從事文字工作,甚至成為挑剔文字的編輯,我還是覺得寫作很難。但這並不代表著只能靠天分,人人都有可能創作出好的非虛構作品,只是你有沒有用對方法。
金瑟在書中也坦承:
如果你覺得寫作很難,那是因為寫作真的很難。
p.19
他說「讀者是一個注意力只有30秒的人」,且隨著科技發達,他們的注意力就越來越發散。要能夠掌握讀者的注意,讓他們會願意花更多時間讀你的作品,必須有邏輯、有風格,還有──更加精簡。
就拿我在這網站上最常寫到的「遊記」來說,金瑟就提醒:
沒有什麼比剛旅行回家的人更惹人厭煩了。因為他太喜歡自己的旅程,所以想要全部跟我們分享──而我們最不想聽的,正是他的「全部」。我們只想聽一點點就好了。他的旅程跟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他可以告訴我們哪些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我們不想聽他描述自己在迪士尼樂園玩的每一種遊樂器材,或是大峽谷多壯觀或是威尼斯有很多運河。要是他在迪士尼玩的時候有一趟被卡在半空中,或是有人掉進了壯觀的大峽谷,那些才是值得說給別人聽的事。
p.150
不知道多少人跟我一樣,分享遊記時總迫不及待想分享旅程的「全部」呢?這樣其實不是個成功的寫作,甚至引人反感,金瑟就此點醒了我們。
但具體而言,該怎麼寫?金瑟說「風格」與「內容」兩個原則很重要。「風格」是避免陳腔濫調,好比描述一道瀑布,不必想盡一堆光彩奪目的詞彙,講好聽一點是「不像自己」,難聽一點就是「浮誇膨風」。至於「內容」,金瑟舉例:
如果你要描述海灘,不要只寫「海岸散落著岩石」或是「偶爾會有海鷗掠過」。海岸本來就常有岩石羅布,也常有海鷗飛掠。刪除每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特質:別跟我們說海裡有海浪,沙灘是白色的。要找出重要的細節,那些對你的論述很重要的細節;可能與眾不同,多彩多姿,或是滑稽有趣,但是要確定他們在文中都能發揮用處。
p.152
光這兩點,我想看到這,要寫最近一次遊記的人大概就有方向了。當然,這些原則性的說明,僅佔書中的部分,更多的是金瑟以他個人很欣賞的文章,實際去舉出怎樣才能寫出一個好作品,讓人邊看邊沉迷的同時,也能明確的從眾位優秀作者的文筆中,找出一些技巧與脈絡。
以上,只是舉出其中一個小章節,金瑟談論的文類,從遊記、人物訪談到科技專文、藝文評論乃至商業中的溝通寫作,幾乎無所不包的引導著人們,如何走向「好文章」之路。
人人都能當非虛構作家

看完《非虛構寫作指南》後,其實我特別有感的,是他撰文對象並不只限於文字工作者,而是所有人。本書陳述讓人人都能領悟,也適用到人人都可能會創作的情境。
像是我印象很深刻,談論「回憶錄」的這個章節。金瑟講到人們常有未曾為家族留存記憶的遺憾,因此寫作家族史與家族回憶錄就很重要。這並不一定是什麼大家庭或專門的作家才能去寫,只要你想留存家人的生命軌跡,都能按照書中的寫作技巧去創作。另外,像是「工作中的寫作」,金瑟呼籲人們避開那些文謅謅或模糊的填充語句,寫出溫度與要點,更有利於職場的發展。
寫作,特別是基於事實的非虛構寫作,都是我們日常會碰觸到的事情。不論是否為文字工作者,這本書都為人們指引了一個方向,寫出自己的風格與態度、寫出獨到的魅力與觀點,以及寫出那些具有影響力,或值得被一讀再讀的風采。
William Zinsser 著;劉泗翰 譯,《非虛構寫作指南:從構思、下筆到寫出風格,橫跨兩世紀,影響百萬人的寫作聖經》,2018,臉譜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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