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陽明山│走過陽明山小美國,發現被遺忘的「美」麗記憶

美軍俱樂部 (2)
陽明山「美軍俱樂部」一角
美軍俱樂部 (1)
陽明山「美軍俱樂部」一角

陽明山是北部重要的自然遊憩景點,但這片山區,可從來不是只有美麗的自然風光而已。因為特殊的歷史,讓陽明山上充滿著故事,也交織著不只有華人或原住民的記憶。在陽明山數百年的人文故事中,坐落於「山仔后」的美軍宿舍群,絕對是放眼全台,最為特殊的存在。

這裡,有太多「美」麗的記憶,因為缺乏規劃與產權問題,而讓許多故事就此被埋沒,甚至曾經很獨特的美式風景,也逐漸消失。

舌尖上不夠大的小美國

馬友友舊居
馬友友父親馬孝駿故居,如今已是餐廳。唯有透過門前被藤蔓遮蓋的介紹,才能略知這棟房屋的過往。

陽明山上會有一片美軍宿舍群其來有自,因為韓戰,美國意識到協防台灣避免赤化的重要性,在1950年代派遣軍事顧問團至台灣,負責軍事諮詢與訓練軍隊。而那批美國人,就在現在文化大學附近的山仔后等地區建了一棟棟的美國南方鄉村小屋,為這個水田遍布的山間農村,帶來了很大的改變。

這些美式住宅,分為A、B、C、D、E、F、G、H各區,在山仔后的宿舍,包含C、F、H區。這些房屋大多只有一層樓,屋頂更設置象徵性的煙囪,每棟至少有80坪建地與廣闊的草地庭院,就像許多人在美劇中會看到的郊區房舍那樣。

然而,美國特區的活躍,並沒有持續太久。1978年台美斷交後,美軍便陸續撤離,原本的美軍宿舍也由地主台灣銀行陸續轉租,包含政界大老林洋港與戲劇家賴聲川等人,都曾經居住於此。

2005年,台灣銀行宣告標售美軍宿舍群的土地,引來各界關注,更成立「山仔后文史工作室」發起保存運動,在一次又一次的售地與開發裡,一次又一次的爭取保存美軍宿舍群,直到2012年台北市文化局,終於宣布將陽明山美軍宿舍群全區保留。

更多美軍宿舍的歷史,請看

美軍宿舍群星巴克
由美式連鎖企業星巴克再駐入美軍宿舍,也是種「適才適所」吧。
美軍宿舍群 (7)
更往文化大學方向,能看到具規模的美國渡假村住宿群,但價格不便宜。
美軍宿舍群 (6)
美國渡假村很「美」的風景。

然而,在地方的不支持,以及複雜的產權,還有台銀不是很積極的情況下,如今還能感受那種美式風情的,僅剩當年C區的餐廳群。這裡留著原汁原味的美軍房舍,裡頭卻多是價格偏高,集團進駐的餐廳,著實非常可惜。

因為要參與「陽明山不插電音樂季X草地藝術季」才第一次正式上來此地的我,遊走在價格百元起跳的餐廳群,其實有些不知所措。這裡沒有一個遊客中心可以讓人索取資訊,也沒有太多的指引,整體環境雖然很舒服,但可看性與範圍都不大,更像一種高級版國道休息站的感覺。

美軍宿舍群 (5)
天氣好時,怎麼拍怎麼美。
美軍宿舍群 (1)
亞尼克算是很早期進駐美軍宿舍群的餐飲集團,也為地方帶來活化。
美軍宿舍群 (8)
未有餐廳進駐的建築,就這樣閒置著。
美軍宿舍群 (9)
看似閒置的建築。

從獨立咖啡廳到豪宅秘境:美軍宿舍群深度漫步

我個人其實並不反對這些餐飲集團進駐,多少能為當地帶來些人潮與活絡的氛圍,絕對是好事。但除了吃吃喝喝、拍拍照,好像就沒有更多了。好在,近年也開始有越來越多人嘗試做出改變,好比這次我前來主要拜訪的人──「VOYAGE陽明山」的亨利和雪莉,以及由文化戲劇系校友所開的戲咖啡,都是獨立於集團勢力,而根基於陽明山,對地方充滿愛的人們。

戲咖啡
戲咖啡是美軍宿舍群餐廳中少數非集團所有的獨立咖啡廳。

戲咖啡由文化大學戲劇系校友蕭繡敏所創立,她對於這上學途中必然經過的風景念念不忘,於是趁著台北市府推出「老房子文化運動」之際,得到了在這開咖啡廳的機會。更意外的是,在經營初期,一名美國人走進咖啡廳,興奮的大喊「我18年前住在這裡!」

這位中文名為周書龍的美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直到長得更大才「回到」美國。後來因緣際會,又以美國在台協會文化新聞組組長身分「回到」台灣。如今來到戲咖啡,能在每個角落,看到他小時候的生活記憶,與現在的轉變。

在這個充滿咖啡香與故事的地方,我和亨利、雪莉閒聊一陣後,臨時起意決定來場小旅行。在有著豐富知識,本身也是專業導遊及陽明山「原住民」的兩人帶領下,從C區開始,走過那些快被遺忘的「美」好。

陽明天主堂 (1)
中西合璧的陽明天主堂。裡頭還有東方式耶穌與門徒畫像、耶穌牌位。
陽明天主堂 (2)
陽明天主堂旁,中式涼亭下的聖母瑪麗亞。

跟著兩人走過如今變成教職員與學生宿舍,過去是眷村的建築群不久,便到了「陽明天主堂」,這個一抬頭就能遠眺紗帽山的教堂,融合了中式建築與西方信仰,透過窗戶,能看見裏頭天花板有東方意象的耶穌與門徒畫像,遠處還有個耶穌牌位。

而在一旁的中式涼亭下,則有個東方形象的聖母瑪麗亞,讓人感到大大的衝擊,卻也讚嘆這裡完美融合了兩個不同文化的展現,就像曾經山間農村裡的美軍宿舍一樣,東方與西方的完美融合,就在陽明山山仔后。

美軍宿舍群 (3)
轉角的美軍房舍,牆外的路名暗示著過去的分區。

轉過身,看著斜對角帶有煙囪,保存完整的美式房舍。亨利突然問起「你知道為什麼這裡要叫愛富街嗎?」

原本以為是因為這邊有天主堂,所以取跟宗教意象相關的詞彙。殊不知,是因為這裡過去屬於美軍宿舍分區的「F區」,所以諧音稱為「愛富路」,原來,除了透過每棟房舍前從美軍時期遺留至今的編號,也能從路名窺見過去。

美軍宿舍群 (4)
F區的美軍房舍。
美軍宿舍群 (2)
F區的美軍房舍。

走進F區,這裡的感受跟C區截然不同,因為人潮少了些,而顯得更加寧靜。聽說這裡的餐廳都是由同一個集團所經營,而該集團是做截然不同的產業起家。

或許是因為這裡離主要的餐廳區較遠,所以可以看到幾間歇業的店家,或是冷清的餐廳。更令人意外的,是某間餐廳的停車場內,有棟拆到一半的房子,據說還是前台灣省主席林洋港曾住過的地方。

傳聞林洋港故居 (1)
如今已被拆除的林洋港舊居。
傳聞林洋港故居 (2)
林洋港舊居不知道拆了一半後閒置多久,開始有人闖入塗鴉。
傳聞林洋港故居 (3)
林洋港舊居一隅。

這棟建築很神奇的藏身在停車場內,一旁只有拉一半的封鎖線。走進裡頭可以用肉眼「透視」房屋的結構,與當初的空間配置。我問了亨利,這是什麼時候拆的,看了是很久以前了;未來要做成什麼,並沒有人知道。就這樣擺在F區的停車場中央,直到人們遺忘。

空心牆
美軍宿舍的空心磚牆。

在廢棄的建築外圍,可以看到與其他美軍宿舍一樣的「空心磚牆」,這2公尺高的空心磚牆,是為了安全需求而建設,避免爆炸時對人員造成更大的傷害。從這樣一堵牆,也能發現他過去的軍事性歷史。

豆留森林 (1)
過去林業試驗所廳舍改建的豆留森林。
豆留森林 (2)
過去林業試驗所廳舍改建的豆留森林。

離開F區,跨過車流不斷的陽明山主要幹道──仰德大道前,亨利他們先是指出原本在F區對側,還有個E區,但那裡的美軍宿舍幾乎被拆光,成為台銀的相關現代化建築。既然看不到老屋,跨過仰德大道後,還有什麼?

原來,在陽明山唯一麥當勞附近,有間更早前時代的建築。這個過去是1937年「臺灣省農業試驗所分所長宿舍」的日式建築,如今已成CAMA咖啡的特色店家──「豆留森林」。走進綠蔭,彷彿穿越國境,完完整整的日式宿舍在這被留下,一旁從日治時期種到現在的竹林,也讓人有種走入京都嵐山的錯覺。

笳苳大道
隱藏在豪宅區內的茄苳大道。

走出豆留森林後,雖然還想逗留不停,但一行人還是往更神秘的H區探詢。如今幾乎已成豪宅區的H區,雖然偶爾可見美軍宿舍痕跡,但平常人根本不會知道。這裡的房舍樣式、高度都不太一樣,但更加的寧靜。

我們甚至還來到一個在地秘境的茄苳大道,在各式名車出入的綠蔭下,為這趟小旅行留下最青綠的回憶。

陽明山不插電音樂祭─戲咖啡內展覽 (1)
戲咖啡內的小展覽。由文化大學學生繪製的美軍宿舍地圖與圖解。
陽明山不插電音樂祭─戲咖啡內展覽 (2)
戲咖啡內的小展覽。由文化大學學生繪製的美軍宿舍地圖與圖解。

下午,用一小段時間遊走在陽明山上最「美」的風景間,我看見了太多太多快要消逝的遺憾,正等著人們去活化他,把那些過去拼湊回來。衷心期盼,未來這裡,除了一小角落的餐廳群聚外,也能夠全面性的重現美援時期的盛況,再造遺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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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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